離和羽然的約定，還有一點時間，葉不凡戴上耳機，放緩腳步，向約定的地點走去。

歌曲選定的是東方萃夢想的一首鋼琴曲，名為：雲流れ。

今天的天氣，真的很好，不像是寒冬，更像是夏日的清晨。耳機裏傳來了蟬鳴和鋼琴的聲音，葉不凡的心境漸漸放緩。

鳥語花香，因為明天便是年三十了，這個城市的街道，有著難得的安靜。路上的行人也不多，三三兩兩，就連是往日裏匆忙的上班族，也是少了。回家過年的店鋪，更是早早就在門上貼上了紅色的對聯，還有開店的時間。

葉不凡靜靜地在街道上走著，恢覆了荒古大帝的記憶後，重新看這個世界，有著不一樣的感覺。

路邊的陽光早餐攤，已經慢慢要收攤了，帶著孩子養家糊口的母親，也是夠辛苦的。葉不凡雖然吃飽了，還是上前買了個煎餅果子和一杯豆漿。

“阿姨，錢我微信給你了。”

“嗯，好的。”

“阿姨，小妹妹叫什麽名字啊，好可愛啊。”

“超月，叫楊超月，哈哈，來來來，月月，來給哥哥問聲好。”

小女孩很乖巧，點了點頭，便躲在母親的身後，有點認生。葉不凡微微一笑。

阿姨在鍋面刷好油，放上已經做好的面餅，然後熟練地放上面醬、腐乳，撒上蔥花，隨著阿姨的熟練操作，香味漸漸飄了出來，不久，一份加有煎蛋和油條的煎餅果子，便是遞到了葉不凡的手上，葉不凡輕輕咬一口，便是感受到了快樂的溫度。

“阿姨，你做這個煎餅果子真好吃。”葉不凡忍不住誇讚了阿姨。

阿姨笑了笑，上下打量了一下葉不凡，說：“謝謝啊，我做這個也做了好幾年了，從我家男人去深圳打工，斷了腿回來那一刻起，我就一個人出來擺攤咯，做不好吃可不行啊，沒有回頭客。”

阿姨長得還不算老，但是因為可能因為經歷多了，所以說起話來，有種民謠裏唱不出的滄桑。

“沒有回頭客就沒有收入，沒有收入就沒有生活的錢，你看，我家月月快長大了，也要去讀幼兒園了，學費啊生活費啊，又要加上許多，我沒文化，初中讀完書就出來混社會了，不像你們，你的父母肯定很多知識，有錢，有門路，為你安排好出路了吧？進公司還是去當公務員啊？”

葉不凡微微一笑，不作答。

正說話著，一輛奧迪的SUV便是從拐角處開過來，搖下車窗，是一個和阿姨這般年紀，但是挺會保養的婦女，在副駕駛還有一位尊貴的小公主，年紀，也和阿姨的女兒差不多。

婦女不算是計較難纏的人，點了份早餐，便是開車走了。阿姨的女兒望著飛離的車子，有些羨慕。

從那個車子搖下車窗開始，月月便是一直盯著小女孩的白色裙子，眼神裏透露著渴望。葉不凡看在眼裏，沒有說破。

每一代人，都有自己的父母，因為所出生的家境不同，即使是同等年紀，都會有巨大的生活差異。從細節可以看出，阿姨不是本地人，她的男人也不是，正如北漂和深漂的數千萬的人一樣，城市化進程讓他們不得不從家裏的田地裏走出來，在沒有任何資源和人脈的鋼筋混凝土的城市裏尋求更好的生存。

所以對於她們來說，很多城裏人普普通通的生活，卻很有可能是一輩子的願望。

“阿姨，我吃好了，走了。”

“嗯，謝謝啊，小夥子，覺得好吃的話，下次再來。”

“嗯，好的，哦，對了，阿姨，記得讓月月以後參加一個叫做《創作101》的節目。”

“啊？什麽節目？”

“《創作101》”

阿姨露出了疑惑的表情，葉不凡再叮囑一次，笑著離開了。

遠遠地對著小女孩招手說再見，葉不凡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。

阿姨的文化水平不高，能給女兒的，也許只能是更長時間的陪伴和簡單的生活需要，但是如果孩子長大了，那些和城裏孩子一樣的條件，她是給不了的。

再加上她的男人因為在工地裏摔斷了腳，所以無法正常工作，甚至每日醺酒，把僅有的錢都拿去賭，所以即使是阿姨未來因為工作認真而升為了區域經理，她的家，也沒有達到真正的小康，甚至，因為未來社會的變革，她便是因為不懂得給上級送小禮物，而很快又被公司淘汰了。

她的女兒，楊超月，在這樣的家庭中成長，本來是沒有機會改變命運的，但是如果在她20歲的那年，去參加《創作101》，就會因為真誠和耿直，打破娛樂圈的固有觀念，從而大火，成為全民偶像。

這些景象，出現在葉不凡的演算之中，他雖然也希望這些改變會讓小女孩得到更好的生活，但是這些未來，都不是固定的，如果阿姨聽了葉不凡的話，在多年後，讓月月去參加，那肯定會有所增益，但是如果阿姨不聽，或者世界有了更多的變化，那麽，這樣的景象，便是不會在未來出現。

這，就是星辰演變之術的精妙之一，順勢，而也不破勢。能夠改變社會或者事件的軌跡，但是卻不會完全決定事件的發生與否。

助人為樂，能幫一點，就是一點吧。葉不凡這樣想著，然後走進了地鐵站。

“江城1號線，大學東路地鐵站歡迎您，先下後上，請禮讓老人、孕婦、小孩、手腳需要幫助的人.....”

進了地鐵站，人明顯多了一些。在這座鋼筋水泥和鋼化玻璃構建的城市裏，有的人，“中秋”、“國慶”、“春節”這些節日並不屬於他們，他們的日程表上，只有工作，工作，工作，加班，加班，加班......

生活就像是工廠裏的流水線，不能停止，也不可能停止。因為他們需要錢，需要工作來付房租，水電費，網費，還有吃飯買奶茶的錢，部門聚餐的錢，請客吃飯的錢。有的還要償還借唄、花唄等貸款平臺和信用卡。

他們不能沒有工作， 也不能沒有錢，在這個別人能夠快樂地游玩的世界裏，他們似乎失去了享受快樂的權力。所謂的“出人頭地”，那只是為有錢人提供更加優秀的生產力罷了。

葉不凡戴著耳機，聽著輕靈的鋼琴曲，看著地鐵裏的人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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